夢境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。

除了在涼宮裡頭,阿虛做了個其實可算是真實的夢外,我們平常也不時會做些疑幻疑真的夢,一覺醒來,夢境還很清晰,甚至分不清當下的自己是仍在夢中還是已經醒來。

「我有時候懷疑,難道對其他人來說,當下、夢、回憶是這麼容易分辨的三樣東西嗎?」經過一條熟悉的街道,踫上陌生的人,你覺得他似曾相識,但其實你之前並沒有遇過他,只是做夢時踫巧看過一個人跟他的模樣很相近。許多我們在現實生活上不能達到,或者害怕發生的事,統統在我們的夢中出現。例如很常見的,夢見自己在飛翔,又或者夢見自己被好友殺死了。

大概沒有人能操縱夢。雖說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,但儘管你在入睡前如何渴望夢見些什麼,夢中出現的事物仍未必盡如人意。佛洛伊德寫出了《夢的解析》,指出夢是關係人的潛意識,更指每個夢都是充滿意義。這裡不像坊間所說的「解夢」,所謂的意義多半是跟人本身的生心理狀況有關,若然有人做了個夢能揭示未來,他應該存在於推理小說中。

有關夢的記憶可能會隨時間逝去而沖淡,隨而代之的是我們腦海中自我補足的夢的「記憶」。一些我們以為在夢中發生過的、真實得很的事,會否只是我們自己憑空想像出來、純屬虛構的「故事」?又或者可不可以這樣想:所謂的夢,其實亦不過是我們潛意識作祟,自我想像出來的畫面,夢跟故事的分別只是前者是被動想像出來,而後者則是主動的?既然自己都能夠想像出一個很完整、自己又很滿意的故事,為何還要日思夜想,希望做這樣的夢、那樣的夢?

正因為夢不能被人控制,所以才如此珍貴。

以下節錄電影《西遊記》的一段對白:

「……係你暈咗迷迷糊糊帶我哋嚟。」
「我一定太掛住晶晶喇。」
「係呀,你暈咗嘅時候,叫咗晶晶呢個名九十八次。」
「晶晶係我娘子。」
「仲有一個個名叫紫霞嘅,你叫咗七百八十四次。」
「喂!」
「七百八十四次,紫霞一定爭你好多錢。」

孫悟空在戲中前段經常做了一個回到水濂洞的夢,那是佛祖、菩薩使他做這個夢,可以說是命運安排,也可以說是他被命運擺了一道。然後回到過去,遇見自己命中注定的所愛--紫霞,同樣可以說是命運安排,也可以說是上天故意玩弄他。因為命運要他回到過去遇上紫霞,但命運注定他要成為孫悟空,注定要拋下七情六慾。最後孫悟空發現原來之前所有的事都是一場夢而已,一場很真實的夢。

所謂的夢,又會否是一些曾經發生過的事,但我們忘記了,於是腦海隨機抽出這些被遺忘的回憶,在夢中讓我們重溫?很真實的感覺其實就是因為那個「夢」根本發生過,而愚蠢的我們只當那是虛幻的夢。

做夢的期間,一切的感覺都很真實;但夢醒過後,空虛就會來臨:原來這只是個夢啊。

「昔者莊周夢為胡蝶,栩栩然胡蝶也。自喻適志與!不知周也。俄然覺,則蘧蘧然周也。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?胡蝶之夢為周與?」如果說現在被認定的現實,只不過是夢境,也不是不可能。誰又敢肯定現在的自己才是真實?

「現實生活」中的每分每秒可能只是一個夢,在這個夢中我們拼命生存、生活,在夢中為了追求另一個夢而奮力上進,到頭來可能完夢或者不能,但終究只是一場夢。很真實,然而仍然只是個夢。

「只是有時候,我會開始懷疑。
「只是擁有美麗的回憶,夠嗎?」

「睇嚟我唔應該嚟。」
「依家先知太遲喇。」
「留低段回憶得唔得呀?」
「我唔要回憶,要留就留低你個人。」
「咁都只係得到我嘅肉體啫,並唔係得到我嘅靈魂。我已經有愛人架喇。無結果架,你俾我走吧啦。」
「好,我俾你走。但臨走前你要錫我一啖。」
……
「……我話俾你知,你今次拒絕我嘅話,你呢一世都會後悔!」
「後悔都唔會鍚架喇!只能怪相逢恨晚,造物弄人啦。」

現在可能是夢,過去同樣可能是夢。到底過去的是我自己想像出來,還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呢?失去了回憶,過去是真是假?只擁有回憶,現在又能如何?

人就在每個不同的夢穿梭、略過。醒來是一個夢,睡著又是另一個夢。

有些夢虛幻得很,但支撐著我們的生命;有些夢很真實,卻是我們不願面對的情景。

夢破滅,難過得想死;夢再生,又重新生活。幸好人是一種很會自我安慰、自我欺騙的生物。

或許又是時候躺上睡床,做個夢了。

盧冠延,《一生所愛》--



蘇打綠,《近未來》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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