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誕夜（二）－踏實地尋找人生路上虛幻的夢

　　「早就叫你用功讀書，可你就是不聽，終日在家裡上網、打電玩！你看，你這張成績單上哪一科是及格的？」他媽媽拿著剛派發的成績單責罵著他，他沒有理會，繼續沉醉在眼前十九吋的電腦螢幕上。

　　「喂！」他媽媽大喊，見他毫無反應，就拔掉電腦的電源線，電腦螢幕瞬間變成一片漆黑。

　　「喂！」他終於有所回應，語氣中盡是不滿。

　　他倆無聲地對峙著，不久後他爸爸回來了，兩人才勉強將怒氣壓了下去。

　　「我給你爸看看你的成績單，看他如何修理你！」他媽媽沒好氣地說，把手中的成績單扔給丈夫後，便走進了廚房。

　　他爸爸看過成績表後，又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月曆，只說了一句話：「今年你沒有聖誕禮物了！」

　　「沒禮物就沒禮物啊！我才不稀罕勒！」他躺在床上想。

　　不過認真想想，自有記憶以來，好像每年也收到聖誕禮物吧！不論是聖誕節當天送的，還是後來補送的，他爸媽都未曾試過不送禮物給他。

　　「糟了！我還打算要他們送一台新的手機給我呢！」他有點後悔跟媽媽鬧得那麼僵，「算了，當它是新年禮物也好，自己拿紅包的錢去買也好，總之沒聖誕禮物我也沒關係。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媽媽，又用乞求的眼神望向爸爸，但他假裝沒有看到。

　　「你應該留在家裡溫習，不然下一次又考出這樣的成績，你不覺得丟臉我也無面目見人啊！」

　　「那我只出外一天總可以了吧？不用整個假期也留在家裡啊！」他還在反抗著，但媽媽的表情已表明了不容抗議。

　　唉，還約了同學們聖誕夜出外狂歡呢！這下好了，不僅沒有禮物，連外出的花費也省下了。

　　意興闌珊地翻著課本，他心裡卻盤算著當日該如何逃出這牢房。

　　吃過午飯後，他媽媽準時在三時半出門買菜，他爸爸則早就上班了，還留在家中的就只有他跟他的姐姐。

　　「妳看顧著弟弟，不要讓他出門！」媽媽臨出門時是這樣跟他姐姐說的。

　　這時候要離開家裡就不是一件難事，反正他姐姐總會在下午睡一覺，到時候偷偷溜走就行了；難的是，他該如何向父母解釋？

　　他沒想那麼多，因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，還是先盡情玩樂比較重要。

　　趁他姐姐睡著了，他便帶著個小小的側肩袋出門。

　　剛走出電梯，他就拿出手機，準備聯絡朋友。

　　才撥了沒幾個號碼，一個流浪漢迎面撞來，一不小心，他手中的手機掉到地上就摔壞了。他正當開口罵那個流浪漢時，卻發現他的肩袋不經覺已被那人搶走。

　　「喂！我的肩袋！」他喝令那男人，並開始跑向他。那男人聽到他的呼喊拔腳就跑，拐彎跑進了小巷裡，他也隨後趕上。

　　他們跑過了好幾條街，奇怪的是街上都沒有人似的，使他想大喊求助也不行。最後那流浪漢跑到碼頭就轉身停下，他也順勢停下來歇息。「我的……肩袋，還來……」他喘息著，胸口劇烈地起伏。

　　只見那流浪漢笑笑，隨手將肩袋向後拋。那袋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，「噗通」一聲沒入水面。

　　他看得目瞪口呆，連髒話都來不及說出來，他的肩袋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。

　　「你……你可以告訴我，你在做什麼嗎？」他不解，眼神迷濛地問道。這實在發生得太快，似乎這一切都只是個充滿惡作劇的夢。

　　「別擔心，我可以賠錢給你。」那也不能把人家的東西丟掉啊……他正要說出口，但看到對方拿出十來張一千元紙幣時，他的嘴巴就慢慢合起來。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，你要陪我一整天。叫我尼古拉吧！」那流浪漢賊賊地笑道，好像這也是他的惡作劇的一部分。

　　面對那把金光閃閃的紙扇，一個年青人哪有足夠的意志力抗拒？更何況那是自己該拿的賠償？不過是陪他一整天，就能拿那麼多錢，何樂而不為？

　　他不太曉得一個流浪漢實際上是要做些什麼，不過他想這應該不是一個正常的流浪漢會做的事吧。

　　尼古拉的窩就在碼頭附近，他整個下午就是躲在窩裡任意將廢物組裝起來。他的窩裡充斥著一堆堆組裝後的寶物，可看起來根本就跟廢物沒有兩樣。

　　「你都不會欣賞！就比方說……這個。」尼古拉聽到他的批評後，馬上找來一個膠瓶。「你只要輕輕一扭瓶蓋，你看，裡頭的掛飾就自己轉動啦，還有音樂呢！」他接過膠瓶，定神一看，那膠瓶裡掛著數條正在不斷旋轉的閃亮的裝飾，而且隱約還聽到聖誕歌的純音樂。

　　「小心不要弄壞啊！」尼古拉低頭繼續他的「工作」。

　　大約到傍晚六七點，尼古拉才伸伸懶腰，將所有組裝好的東西塞進兩個大行李袋裡，並把一個行李袋拉到他的面前，示意要他拿著。

　　「好，出發囉！」尼古拉把行李袋提起。

　　他倆走了好一段路，到了人煙稀少的屋邨裡。這裡縱然跟鬧市距離不遠，兩處卻截然不同，雖然今天是聖誕節，但入夜後已不見有人的蹤影。

　　「來這裡幹嘛？人家可能都外出了！」他問道。

　　「才不會，他們都在家裡。」尼古拉肯定地道。

　　走進最近的一幢樓宇，尼古拉向當值的管理員打招呼，管理員也面帶微笑回應：「今年又來嗎？咦，今年多了個小伙子喔！」「對啦！我先換衣服。」說罷他就逕自走到角落換上衣服。

　　紅色的帽子頂端是白色的毛球，紅色的衣服及褲子配搭著黑色的皮帶跟靴子，再加上他本來就有的小腹……

　　「你在扮演聖誕老人嗎？」他訝異道，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會帶著兩袋東西來到這裡。

　　他倆挨家挨戶送出袋裡的「禮物」，孩童固然興奮，而他們的父母也同樣開心，大多家庭都拿出些飯菜招呼他和尼古拉。尼古拉也老實不客氣，拉著他坐下一起吃飯。

　　他們就這樣家家戶戶派禮物，也吃了不少東西。走完一幢樓後，禮物都所剩無幾，尼古拉領著他坐在長椅上休息。

　　「有點辛苦吧？」尼古拉看他有點喘氣，「我每年也這樣派禮物給他們，聖誕節啊，不過就是要讓大家開心罷了。」說罷就索性躺下來，仰望著天空。

　　他很累，也很滿足。

　　沒有想過聖誕夜會走到別人家裡吃飯，還扮演了聖誕老人的角色派發禮物。那些飯菜都很好吃，而且溫暖著他的心窩。但還是有點不足。

　　「好了，派完剩下的就可以回家了！」尼古拉起來，看見他還在發呆，「怎樣？想要聖誕禮物？」

　　打開行李袋看了看，尼古拉又說：「讓你選吧！現金、我自製的禮物，最後是你丟掉的袋子。」

　　什麼？他猛然起來，看看行李袋裡。那個原來被尼古拉丟到海裡的袋子還在！

　　「你是魔術師嗎？」他哭笑不得，最初是為了這袋子才追著尼古拉，現在他卻把它當作聖誕禮物送給自己。

　　「收下它，回家吧！小子！」尼古拉獨自提著行李袋向隔壁的樓宇走去。「聖誕快樂！呵呵呵！」